任务开始的时间，是在当天夜晚6:30，也就是工厂停工的时间。
嘉儿站在高楼之巅，俯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，一种熟悉的悲伤荡漾起来。她想起了福莱尔的从前。而现在，她就要去把从前找回来。和爱丽丝一起。
爱丽丝姗姗来迟，这不是她的作风，但看到她紧闭着左眼，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，嘉儿就知道了一切。对这样柔软却又坚强的女孩，又是自己深爱着的人，谁还能硬下心来指责她呢。
“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？”
看爱丽丝在自己身边的屋檐坐着歇下，嘉儿率先打破了宁静。
0号任务，与0号区块的管理人“达成共识”，并获取0号区块的掌控权。目标简明扼要，但其中涉及到的各个环节，要具体实施起来，远比空口无凭的话要复杂得多。
“准备……大约百分之七十左右。”
“百分之七十？”
“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内容，要进去了才能着手进行，我们的时间不多。”
爱丽丝抬手看了看表，眯起了眼。
“现在是六点二十五分，还有五分钟用，计划就开始，在我给你指示之前，不要乱动。”
“什——我只是在外面待机吗？”
嘉儿的嘴角颤了颤。她是为了保护爱丽丝而来的，如果只是在外面待机，这就毫无意义了。
“当然不是，嘉儿。”
爱丽丝站起了身，深吸一口气，让身体进入活动的状态。
“你的工作很重要，非常重要，甚至为此还征求了芙罗拉大人解放灵的使用权限，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
“不是时候……你真敢这么肯定，一切都会按照预想的发展？”
“……概率上说，是的。”
概率。
真是……冰冷的措辞啊。
嘉儿叹了口气，她自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计划，在爱丽丝面前，她只有服从命令的份。绝对理性，福莱尔在垂死之际掷出的终极赌注，能做的，就只有相信她了。
“那我就先走了，一会我会用通讯设备联系你，听到三声敲击之后，就从工厂侧边，正对着仓库的那扇窗户进去，届时我会再给你新的指示。”
“……是是是，注意安全。”
“嗯。”
爱丽丝说着，轻巧一跃从高楼之上飘然落下，在半空中她的身影逐渐缩小成一个点，紧接着一束晶莹的蛛丝从那小点中射出，牵引着她的身躯，向工厂的方向荡去。
嘉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，叹了口气，原地坐下。
真是任性的家伙，不管有没有情感的束缚，果然爱丽丝也永远是爱丽丝。
*
“完全交给她真的没关系么？她甚至没有同意让我们保持监控。”
福莱尔本部，机房，原本应该只有铃兰一个人在的狭小房间，现在挤满了不安的姐妹们。
发话的是罂粟。
“倒是准备了针孔摄像头，监控是没问题的，但联系是没办法联系了，现在能和她交流的就只有小燕子。”
铃兰伸了个懒腰，还不忘埋怨一下长寿花占了她背后的位置。
“但事实上，好像小燕子她也没同意带进去，现在我们是真的只能干瞪眼看着了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。”
长寿花从后面一把摁住了铃兰的脑袋左右揉搓着。
“爱丽丝你还不相信么，当时可是她一个人安排了一座大楼十余处的爆破物作为威胁，你才没有变成康乃馨脚下的焦炭哦。”
“吵死了，这种事我当然知道。”
铃兰翻了个白眼。
“但是……对方也不可能就是完全可以任人摆布的玩具……”
“工厂管理人的个人资料已经查过了？”
万寿菊像只猫似的蹭一下压上了长寿花的背，把脸凑到铃兰肩膀前，周边所有干员刚才还在窃窃私语，这时候也都纷纷安静下来，不约而同地凑近了电脑前，只有卡尔和芙罗拉还在外围，但也都投来关注的目光。
“那不是废话，不然真当我是吃白饭的啊？”
铃兰的毒舌没有就此罢休，手里也不拖沓，一同顺畅的操作，一个面容消瘦的男人的简历出现在那六块LED大屏幕的其中一块上。
“浅羽优作……比想象中要秀气很多的名字啊。”
“人不可貌相，阿菊，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，就越有可能长刺，比如说——”
“爱丽丝。”
阿菊朝万寿菊吐了吐舌头。
“反正你十句里有七八句是爱丽丝。”
“……别的不学，油嘴滑舌倒是会了不少。”
万寿菊从兜里掏出烟盒，想了想，还是没点上。
“43岁，当过四个厂的厂长，有犯罪前科，坐过两次牢，前两个经营的工厂也因此破产，但至今仍有消息称还与S城黑帮有联系。看样子，是个硬茬……哼，这次可是有好戏看了。”
*
当晚，7:00。
嘉儿快要睡着的时候，耳边忽然传来了三声叩响。她一个激灵翻身站了起来，抬头看看天色。时候到了。
从工厂侧面，通往仓库的窗户进去……
听起来完全就是毫无逻辑的指示，如果爱丽丝是正在谈判中，那就算嘉儿进入了仓库，也没有办法接到进一步的指示，而如果爱丽丝是谈判出现了问题需要嘉儿的帮助，那进入仓库也是无济于事，因为工厂管理者的办公室在二楼，而仓库在办公室的正下方，是完全没有干系的两个房间，支援是无法及时到达的。
但既然有指示，也不知道如果不遵守还能去做些什么，更何况指示的发出者是那个爱丽丝-库朗米缇，自然就会有她的道理。
嘉儿定了定神，脚尖轻点，钩索在身体落下的同时射出，牵住一侧大楼的墙壁，人便如同钟摆一般晃下。与此同时，右手的义肢从中间展开，向两侧噗啦一下张起两片帆布的滑翔翼，载着嘉儿的身躯在空中缓缓降下。
眼前靠近了就是工厂的位置，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，工厂一片死寂，只有门口的保安还在打着呼噜。
嘉儿在工厂的后方降下，钩索牵住工厂的屋顶，人贴着墙面，轻松找到了通往仓库的窗。这窗户相对地面很高，平时没有人打理，已经积累了厚厚的灰尘，也没有上锁，只是稍微小了些，只能刚好够嘉儿这样体型的女孩缩着身子挤过去。
仓库内部一片黑暗。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金属味，还有电子设备独有的腥臭气味。因为是仓库，要放置精密的设备，空调开得很大，周身一股彻骨的寒意，刺得嘉儿皮肤发痒，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。
但相比这些，就随意摆放在仓库中央，一只一看就尤其显得违和的黑色匣子吸引了嘉儿的注意，甚至有那一瞬间忘记了寒冷。
那个标记。
红色的花，是福莱尔……？
嘉儿吞了口唾沫，小心拆开了那只匣子，瞳孔在看到内在的一瞬间微微一缩，紧接着，是轻声的笑。
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*
“对不起，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，这事都是没有商量的。”
那瘦条条的好像竹竿一样的男人翘着二郎腿，摇摇头。
“会同意你与我见面，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，而且是基于我绅士的立场，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然后离开吧，否则……虽然已经是人员基本下班了的晚上，只要我需要，随时都可以有人出现，到那时，你能不能跑掉就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了——妲尼亚小姐。”
爱丽丝轻笑，十指交叉，目光温和。
“浅羽优作先生……是么？”
“确是这个名字，能让您记住，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您确实是一位绅士——为什么如此坚定的不愿意将这座工厂暗中转交给我呢？钱都可以好说。”
“不是钱的问题，小姐。”
男人站起身，双手插在口袋里。
“如你所见，这座工厂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，如果我占有这里的管理权只是为了钱，那我不是要压榨最后一寸剩余价值到死的剥削者，就一定是个傻子——我要的是……自由和解放。”
爱丽丝合上了双眼。
看来，这次任务会比她预计的还要漫长。
男人张开双手，继续自己的演讲。
“整个S城，每一座工厂都有着数百名员工，他们每天都必须从早上六点开始工作，一直工作到晚上六点，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，才有可能达成本家需要的指标。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，却又偏偏就是血淋淋的事实。
“斯特伊莱电子元件制造工厂是我接手的第四个工厂，我已经接手了四年。四年以来，我对整座工厂的规章制度进行了细致入微的修正，从每一份人力资源中抽出一部分自由，降低到每天只工作九个半小时，就能够达到工作要求！
“我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，工作强度还有可以在压缩的余地，还有进一步的优化，只要我还在管理这座工厂，自由和解放就终有一天会到来，到那时——”
“……我本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隐瞒，浅羽先生。”
男人越发激动的演讲戛然而止。
爱丽丝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，或者说，她从最一开始就没有表情。
“效率的提高，是需要成本的，一般来说，这样的成本来自技术的进步，但这里，显然并不符合要求。”
“……我自有我的办法。”
“您在使用奴隶吧。”
爱丽丝再次打断了男人的话，措辞之直截了当，丝毫没有一点要掩饰的意思。
“将员工削减成为奴隶，而奴隶是不被记入统计列表的。只要用奴隶代替部分员工，就能轻而易举地实现您所谓的生产力解放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当然，这也是某种革新的手段。奴隶也是机器，使用奴隶代替传统人工，的确是一种提高生产效率的方法，机器损坏了可以维修，奴隶损坏了……还可以不断更换。不过这样的做法不太人道，我想您应该不会很乐意它公之于众才对吧。”
“……你在威胁我？”
男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，爱丽丝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他语气中滚烫沸腾的恼羞成怒。
人类都是如此，当自己的伪装被识破，就会陷入这样毫无防备的慌乱，这也正是最适合进攻的时候。她双手十指交叉，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。
“我对自己的处境了解很明确，浅羽先生。我作为一介女辈，既然敢在这里与您面对面谈话，自然我是有我的底牌在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只听楼下忽然一整猛烈的震撼，男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，他快步上前，揪起爱丽丝的衣领，恶狠狠地质问道：“你丫……在我的工厂干了什么？！”
“如您所见，我一直在你面前，从来没有移动过。”
“耍嘴皮子！”
男人扯着她的衣服把她用力往椅子上一甩，伸手探进怀中，爱丽丝早有准备，先他一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。
“我只有几个很简单的要求而已：
“第一、把工厂的管理权转让给我，这需要一份正规的档案，以及你作为管理者的印章。
“第二、继续以管理者的身份和你的上级进行联络，但不允许暴露我的存在。
“第三、为了避免你的背叛，你所有与上级之间的交流都必须有我过目，并由我负责发送，为此我要你把联络的数据密钥提供给我。
“第四、提供给我你的员工信息，以及进入员工档案的方式。
“只有这几个条件，要是没有办法同意，那我们之间就再也没别的商量了。”
*
“哇，这么直接的吗？”
万寿菊一口烟呛进喉咙里不住咳嗽起来。
原本以为是要通过高超的话术之类的骗取对方同意，可能恰恰因为她在外界是成熟老练的侦探角色，才反而忽略了这一项可能性的存在。
枉费口舌解决不了的事情就靠枪子儿去解决，紫苑，活得越来越像紫罗兰了。
“但是，这样不会有问题吗？”
阿菊咬着手指，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。
“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，要是动用暴力解决问题，对方可能会偷偷传递信息，如果那些信息经过独特的方式加密，就算是爱丽丝也不一定……”
“密钥！”
铃兰一声尖叫打断了阿菊的话，她一拍桌子，两只眼睛闪闪发光。
“原来是这样！S城的信息网络是通过一种类似长链的方式连接各台主机的，每台主机之间要互相识别并传递消息，就要通过密钥来签订协议——为了保证安全性，像这种工厂和公司之间的联系一定不可能是通过公网连接，而是会自主搭建属于自己的长链，但也正因如此，只要有了密钥，一整条链上的信息就会暴露无遗！”
“很好，完全没听懂。”
长寿花从后面反手给了滔滔不绝的铃兰一个脑瓜崩。
铃兰嗷得中断了自己的演讲，双手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鼓起嘴，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解释道。
“总、总之，只要有了密钥，所有他们之间来往的信息，全部，每一份信件，我都可以通过福莱尔的独立主机接入私人链调动，也就是说——我们可以伪造文书！所有的文书！”
“伪造？你的意思是，其实我们——”
“不需要他的一切意见！”
*
“走，快点，走这边。”
楼下，嘉儿的工作还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。
首先将匣子里的传输器连接上工厂的一处终端，把循着信息链条摸到主机获取密钥的任务丢给铃兰，接着用炸药定向爆破，在不伤及内部人员的情况下炸开奴隶寝室的墙壁，引导女孩们逃离。
爱丽丝的选择比她预想的还要简单粗暴，且高效。
就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，比起只负责当面拖住时间得她自己，嘉儿的工作反而是最关键的。只要嘉儿的工作能顺利完成，他们根本不需要得到浅羽优作的屈服，甚至当场将他枪毙都没有任何关系。
这就是所谓的声东击西。
这是过去，哪怕在姐妹们面前都唯唯诺诺的她，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决策——恐怕也是因为紫罗兰吧。
“爱丽丝，已经带女孩们到位置了，马上就准备爆破，你找机会脱身……”
嘉儿一边麻利地把炸药贴在墙壁上，一边与通讯器那头的爱丽丝报告，但话出口了一半，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，忽然梗住。
“……爱丽丝，你自己能脱身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没有回答。
嘉儿额角发凉，一阵眩晕令她两腿发软，耳边紧接着便开始嗡嗡作响。
她竟没有给自己安排退路？
那位绝对理性小姐？
嘉儿试图说服自己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爱丽丝病弱的模样。
她才刚出院几天啊。
一个才刚刚出院，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的人，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做到完美！
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……
“爱丽丝！任务已经完成了，不用再装了！撤退！收到请回答！”
滴。
回应她的不是爱丽丝，而是通讯器的响声。
收到了新的信息。
传输来的是……地址。
斯特伊莱电子元件制造工厂总大楼四层，距离34米。
这不就是——
嘉儿吞了口唾沫。
果然，担心是多余的。
一切都在计划之中。
*
“没想到吧。”
枪口指着浅羽优作的额头，他的嘴角却扬起一丝浅笑。
不知何时，从房间的各个角落，不易察觉的阴暗处，接连钻出一派全副武装的大汉，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大枪，不出一会，便将爱丽丝和浅羽二人团团围在中间。
“我和您不一样，我拥有着，您没有的【远见】。”
虽然为了避人耳目，爱丽丝特意挑了工厂下班的时间与浅羽优作见面，但事实上，此人的阴谋心令他在约见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抢夺的准备——这就是浅羽优作，在S城黑帮混迹十余年所得出的经验，所养成的远见。
爱丽丝眯起了眼睛，任由浅羽优作轻飘飘地摁住她的枪口，轻轻向一侧拨开。
“那么……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？是直接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？还是说，按商人的规矩，我们私下解决呢？哼哼哼，我话可说在前面，倘若私下解决，一切条件都将由我给出，您可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哦。”
“……”
眼看那男人慢步走来，手已经捏着了自己的下巴，迫使自己抬起头与他对视，爱丽丝却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模样——也恰恰是这幅模样，衬得那对湛蓝的眸子格外清冷动人。
浅羽优作舔舔嘴唇，收了手，背过身去，往两侧守卫一努嘴，男人们一拥而上，好像撞破笼子的猛兽，向着爱丽丝飞扑而来。
这倒是在预料之外。
爱丽丝压低身体，像是出于本能缩起身体，左手却顺势一甩，排出弹匣，右手紧接着从背后讲新弹匣装入，向着地面扣动扳机——
砰！
枪响，伴随着一道白光，从人堆中亮起，随后便是扑面而来彻骨的寒冷。
浅羽优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，正要回身，却见一条全有蓝白色光子组成的鱼骨，浮在空中，轻飘飘地摆动着尾巴，从他眼前游过。那鱼骨通体透明，若隐若现，琉璃盏般脆弱，却像是有意要逃往夜空般游向落地大窗。浅羽优作伸手去拦，那鱼骨却从他指间灵活扭动，任凭他狼狈挥舞右手，总能被它从缝里滑出去。男人发了狠，撒开双手去扑，鱼骨尾巴一甩，在窗玻璃前变了方向，男人扑了空，翻到一个猛子撞在玻璃上。
爱丽丝静静坐在原地，数不清的鱼骨正环绕着她游动，整个房间仿佛瞬间以她为中心，变成了水族馆一般。
男人们起初还不把那鱼群当回事，可鱼骨却像非要违背他们的意思般，想不去管，它便拦住你去路，想去扑，它又总能轻松躲开。仗着人多势众，虽然偶尔也能扑到几条，可谁想那鱼骨本身也可怕至极。手一触碰，鱼骨就随之碎裂，紧接着就是凛冬般的冷意，寥寥数秒，手指便被牢牢冻住，别说活动，就是磕着碰着，关节都要当场碎裂。
一时间，哭爹喊娘的，骂人祖宗的，还有啊啊哦哦喊着些不像人话的，想跑的，想扑的，想躲的，乱作一团。
“见鬼，这是什么东西？！”
浅羽优作咬着牙骂道，耳边却紧接着传来了一声震响。
“这是，解放灵。”
爱丽丝慢慢站起身，鱼群环绕着她，如同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冰墙，男人们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让开道路，眼睁睁看着她在一声声震响中走向浅羽优作。
“解放灵，就是我的王牌。”
震响源自下方。
窗外，耀眼的火光宛如明星，照亮了夜晚的天空。
“仓库！是仓库！”
“那个女人，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，炸掉了仓库！”
“她们不止一个人！”
“妈的……这种戏法，根本不用去管！给老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，今天非让这女人有来无回！”
浅羽优作咬紧牙关，面容已然因愤怒而扭曲，他一把抓过身边守卫手中的枪，对着爱丽丝的脸扣下扳机。
砰！
子弹穿过鱼群，表面迅速被寒气冻结，但却没有停止飞行，而是擦着爱丽丝的脸颊，打中了她身后的地板。爱丽丝眯起了眼，脸颊浮现出一道狭长的血痕。
浅羽优作愣了愣，紧接着，他如同把握住了最后制胜的棋子一般，咧嘴发出苍白的狞笑。
“……没想到吧。”
“嘿嘿，我也没想到……果然，什么王牌，什么解放灵，戏法还是戏法。”
“是我赢了，嘿嘿嘿，这就是我的远见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，嘿嘿嘿嘿。”
“嘿嘿嘿嘿嘿，下次，我可不会射偏。”
“你那变冷的把戏，好像是可以通过阻碍子弹的旋转，使其偏离轨道吧。”
“已经完全被我看穿了哦。”
“嘿嘿嘿嘿嘿嘿。”
“只要把偏离的程度纳入计算，这样的小把戏，在我的远见面前简直不值一提！”
“你惹错人啦！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砰！
第二声枪响。
子弹又一次被裹上白霜，却依旧倔强地指向爱丽丝的额头。
当！
但传来的却不是血肉迸裂的声音。
而是撞击在金属上的闷响。
“什、什么？！”
浅羽优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，他的身躯，此刻已经被青绿色的光芒笼罩。
那是一头母鹿。
不知何时，跃上了四层高楼，撞破玻璃大窗，以极快的速度闯入二人之间，绿色的光子迅速凝聚，形成一个人影。
“抱歉，来晚了。”
嘉儿轻轻喘着气，子弹打中了她的机械义手，本就因为被冻结而相当脆弱，现在则是直接碎成了粉末，淅淅沥沥落在地上。
爱丽丝摇摇头：“都在计划中。”
嘉儿撇撇嘴。这人，明明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，连飞来的子弹都接不住了，却还能如此嘴硬，难道这也是绝对理智的一环？
不，比起这个……
“好像是要我代替爱丽丝，说明目前的情况来着。”
她站起身，甩了甩机械的右手，叹了口气。
麻烦的工作总要交给心有余力的人，比如说自己。
“我的名字是嘉·索丽黛尔，福莱尔的飞燕草。”
“就在二十分钟前，福莱尔解放了这座工厂：所有的奴隶被安全转移，囚禁用的牢笼、拘束器，统计管理奴隶的契约书、合同、档案、个人信息文档，包括电子版、纸质版、历史记录、检索途径，都也已经销毁完毕。此外，福莱尔已经掌握了这座工厂与S城信息枢纽之间联系的密钥。”
“简言之，这座工厂，现在已经完全置于福莱尔的掌控之中。”
“我的解放灵【七月】允许我在30米的范围内进行指定坐标的瞬间移动——为了抢短短四米的距离上限，可还真是花了一番功夫啊，虽然只是跑了几步而已。”
“瞬、瞬间移动……”
浅羽优作手里捏着枪，此时却忘记了扣动扳机。
“这种……不讲理的能力……”
“不……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，我还没有输……只是多了一个麻烦的女人，不可能推翻我的远见……”
“对，我们有人，我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，就算你可以瞬间移动，也不可能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，不可能的，绝对不可能——”
“你还没意识过来啊？就这智商，还满嘴远见远见的，不要笑死人了。”
嘉儿翻了个白眼。
“我刚才已经说了，现在，福莱尔才是这座工厂的主人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话音刚落，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齐刷刷地对准了浅羽优作。
“怎、怎么……”
“这意味着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，浅羽优作。”
嘉儿举起手中的枪，加入了威胁的行列。
“Checkmate！”
新世纪的彷徨提示您：看后求收藏（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），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：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认清现实后，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《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》、《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》、《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》、《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》、《修真轮回一百世》、
